2011年3月4日星期五

井底一曲向天歌

  初識蛙哥是在08年的華林紅楓文化研討會上,因為註冊時間很短,當面不識君,擦肩而過。只模糊印下一個輪椅的背影,一個憨濃的面容。後來去的多了經常泡在詩歌板塊,蛙哥又榮任詩歌版塊版主,接觸長了,才知蛙哥乃柒柒家鄉之人,相距僅僅四十裡路,一個我還算熟知的村莊。於是產生了回老家要進去看看他的念頭,這個念頭纏纏繞繞一直盤旋在我的心頭,愈來愈強烈。
  七月,因看雲一個與荷無關的相約,我得以有機會和看雲梅姐一起去看蛙哥,她倆還給蛙哥準備了禮物。車子從威海沿高速直插海陽。一路奔馳,我漸漸有了近鄉的情怯,心裡一直在描摹蛙哥的影像,除了強烈的期盼再無他念。因為蛙哥關機,無法聯絡,進入辛安大家有些茫然,幸虧看雲曾經給蛙哥寄過書刊,隱約有個大約的位址,我們七轉八折找到他的表弟,由他帶我們在村子裡轉過幾個胡同來到蛙哥的家門前。小院很靜,安靜亦是乾淨。
  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裡見到蛙哥,儘管早有思想準備,我還是鼻子一酸差點落淚。屋子稍微有些凌亂,我知道若早早的接到我的短信,這裡將被收拾的很乾淨。胖胖的蛙哥倚坐在炕上,一個很舊卻很乾淨的木桌放在他的身前,上面是鍵盤和滑鼠,斜對面是一台電腦。見到我們他很吃驚也很激動,可是因為我們四個是網上神交已久,彼此並不陌生。蛙哥很快平靜下來喊出了我們三個的名字。我稍稍的看了看看雲和梅姐,最初的一絲詫異閃過,她們也平靜如常,這讓我很感激,許是內心我早已把蛙哥當成我的至親,我渴望朋友都用平常心來看他。
  我們嘻嘻哈哈的談了許久,這當中也包括蛙哥的身體和病情。他身患一種不常見的“肌無力”病症,病患會在成長的過程中因為肌肉逐漸無力而癱瘓。蛙哥在高中畢業後參加幾年工作,二十六歲那年因為病情加重不得不回家,三十歲徹底癱瘓,從此困守小屋,倚賴父母照料。蛙哥的詩歌具有濃郁的鄉村氣息,現代的懷舊的,而且很多是我童年的印記。在他的筆下,有博學多才多藝的父親,有勤勞善良的母親,有英年早逝的弟弟。有家鄉的夏夜和冬雪,有鄉村裡隨處可見的一切事物。這一切都在他的筆下賦予了靈性,從而生動。我曾經猜想過蛙哥可能有過很豐富的生活閱歷,有過很美很美的夢想,才讓他的詩歌如此斑斕而多情,果然如此。蛙哥是堅強的,他學會了電腦,學會了詩歌創作,憑借的只是一個手指頭在鍵盤上敲打。我看著他歪著頭用左手托著右下臂,右手艱難的稍稍抬起,中指緩慢而堅定的在鍵盤上敲打。哥哥,你就是這么一點一點的敲打著你的詩歌之夢,敲打著在網上給大家的回複,敲打著你的無奈和堅強。
  因為還要送我回家,我們只好告別蛙哥,相約下一次見面把酒言歡。蛙哥說,臨走要和三個美女握握手,他的幽默和豁達讓我展顏。走到乾淨的小院,院子裡種著各種菜蔬,趁著她倆觀看的時間,我再次走回小屋,側身上炕半傾著身子和蛙哥擁抱道別。
  走出院子,回頭看著窗上的背影,他不能轉頭,也就無法以目相送。蛙哥的父親送我們出門,剛要上車正好他的母親趕集回家。看著這位慈眉善目的母親,我站在太陽底下和她拉著手聊了很多。二十年來,就是她照顧著蛙哥和幾年前因同樣病情去世的另一個兒子。和膠東所有的母親一樣,善良堅忍的母親無怨無悔的照顧著癱瘓的兒子,歲月染白了雙鬢,壓彎了脊梁,卻賦予了她更多的堅韌。她沒有埋怨命運的不公,或許她會怨自己沒有給兒子一個康健的身體。她說,只要看著兒子活著就好。母親啊,我該給你鞠一躬的。卻在你坦然的目光裡,聽著你熟悉的鄉音,淚水再一次濡濕了我的眼睛,我卻不敢哭出來,我怕惹來你的傷心,本來我們來看蛙哥對你而言是高興的。再看看一邊一直默默無聲的蛙哥的父親,他的脊背挺的很直,眼睛沒有悲哀和怨尤,更多的是按天知命的平靜。我懂了,蛙哥能堅強的走到現下,是因為有了這對善良的父母在他的背後支撐著,他們在用自己的生命和兒子一起活著,直到最後一刻。
  走出了很久,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蛙哥的生活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該感謝他開明的父母在相對閉塞的鄉村給蛙哥一台電腦讓他擁有了更廣闊的天地;該感謝網路,是它讓我認識近在咫尺的蛙哥,讓自己感動之余生命有了一次昇華。
  蛙哥,春節回家的時候我會再去看你,看你敬愛的父母。那時,我會陪你喝一杯冬日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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